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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再忍耐一会吧。眼下动手无异于自寻死路,放任一方做大,何尝不是一种手段?”裴皎然扬首,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李休璟。语调柔和,“太过激进,只会适得其反。”

迎上裴皎然满目深情的视线,李休璟叹了口气。垂首吻了下去,撬开贝齿,与之相缠。

“这是户部的公房,当值的是许侍郎。”裴皎然扯住李休璟衣襟,挑唇一笑,“要是被人瞧见了怎么办?”

“我知道。可是我要走了,想和你多待一会。”李休璟停了动作,只是将裴皎然揽在怀里。目光移到她裸露在外的足袋上。

任由李休璟抱着自己,裴皎然翻阅起案上籍账来。她手中这卷刚好是神策军的,身后人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移动。视线落到左神策三字上。

“白志贞在外,左神策那位姜将军是个莽夫。你要对他们动手,这是个好机会。”下巴枕在裴皎然肩上,李休璟语调颇为悠闲。

“杀鸡焉用牛刀?绫迦来了信,她和元彦冲已经在回来的路上。和左神策碰上的事还是交给御史台为好。唔,痒……”裴皎然偏首避开了李休璟的动作,语调不满,“我得从其他方面出手。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在酒楼遇见的郎君么?”

裴皎然才避开李休璟的动作,下一瞬对方的手又移到了她腰侧,轻轻捏着。

“那个想攀附贾公闾的?”李休璟讶道,语气里带着笑。

“是。那日在考场他认出了我,对见到我这事颇为诧异。”裴皎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叩着面前案几,语调慵懒,“可惜他落榜了。”

那日在礼部的考场。她一眼就瞧见了坐在角落的那人,正是她在酒楼遇见后,诓到贾公闾面前去的。他看见她时一脸诧异,待得考试结束后几欲站起来发问。可惜的是他被金吾卫请了出去。

此后她也派人去打探过,此人多次去贾公闾府上投卷,结果次次碰壁。

“你是想……”

闻言裴皎然一笑,“虽蠢,不过有赤血可用。一场考课下来,有赤血者众。”

听着平裴皎然的话,李休璟不语。一瞬间他便明白了她的意图,身为朝臣她无法直接拔除内宦和外朝间的辖制,但是有些人赤血可以给这场权力斗争覆上一层诅咒。

屋内跌在寂静中。

门口忽地响起了脚步声。裴皎然正想着怎么打发李休璟离开的时候,只听见门口传来叩门声。

那人遂道:“裴尚书,某从公厨给你拿了些吃食来。你吃点东西,垫垫肚子?”

“稍等。”裴皎然回了句,转头看向身后的李休璟,压低了声音,“你还不快走?”

闻言李休璟反倒是无谓一笑,直接走到一旁的屏风后躺下。面前的多宝架恰好挡住了他高大的身形。

睇了眼李休璟,裴皎然启唇唤了门口的许侍郎进来。

许侍郎一进来,目光中屋内逡巡一圈。转落到一旁的屏风上,眉头皱起。却是笑着搁下手中食盒。

“怪了,莫不是我耳背。怎么感觉裴尚书方才在和人说话一样。”许侍郎叹了口气,一脸痛苦,“也不知道户部何时能清闲下来。”

双眸一眯,裴皎然莞尔,“快了。许侍郎在隔壁忙着吧,有事知会我一声就行。”

裴皎然话中逐客的意味明显。许侍郎看了她一眼,十分自觉地离开。

在门口脚步声渐远,确定许侍郎已经离开后,裴皎然这才起身。深吸口气,扭头望向屏风。

“你说他到底有没有听见呢?”裴皎然语调和缓地道。

“他问的问题,似乎是在质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。”李休璟起了身,隔着屏风望向裴皎然,“但也不能全信。”

二人隔着屏风对视,双方的身影仿佛笼在虚渺轻烟下。皆是一片模糊。

“神策大将军当值也不该擅离职守吧?”裴皎然忽地道了句。

话音落下,屏风后传来声轻笑随之入耳的是阵脚步声。只见李休璟在她面前站定,一脸深情地望着她。

在裴皎然额头上一吻,李休璟道:“那我走了。”

说完李休璟如来时一样,又从窗口翻了出去。望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,裴皎然一笑。

制书在第二日终于送到了李休璟手中。而要求户部拨军费的诏令,也送到了户部。因着右神策开拨在即,诏令一到户部,户部上下又忙了起来。

除了要待在户部,还得派人去太府寺。

按制户部只司财务政令,而太府则是掌管出纳仓储。户部得出文书到太府,太府才能根据内容执行,同样户部需要根据太府的申报审核,其开支实数。两者就靠着这样的程序相互制约。

不过眼下征讨桓锜刻不容缓,故此在流程上也尽量能一步到位。

审批完由度支员外郎,以度支通判官名义上奏的文牒,再盖上户部的印。裴皎然即刻差人把文牒送到尚书省左右仆射手中,由他们勾稽检查,等到通过后又直接传至度支员外郎手中,由他负责执行。凭着度支符去太府寺进行支配,最后再由太府出纳执行。

一系列流程下来,也花了三日功夫。

中途曹文忠来找过麻烦。可惜,户部这边流程走的非常好,等他来问,已经到了由太府出纳的这一步上。

才从太府回来的裴皎然,看了眼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曹文忠,她眉头微皱。随即又恢复了以往笑盈盈的模样。

“曹中尉突然来户部,所为何事?”裴皎然含笑问了句。

“哦,来问问军费的事。裴尚书你应该知道,右军开拨在即,可不能耽搁。”目光游曳在裴皎然身上,曹文忠挑眉,“我怎么觉着裴尚书比以前更加容光焕发,莫不是私底下寻了个年轻郎君滋润身体?”

“呵。”嗤笑一声,裴皎然牵唇,“我得陛下看重,执掌户部,哪里有功夫去平康坊里快活。许是曹中尉眼花,我分明是累极。”

“我倒是忘了裴尚书是个大忙人。”曹文忠扫量眼裴皎然,“不过么裴尚书要是有这个需要的话,某手底下倒是有几个不错的。”

闻言裴皎然笑而不语。见她不说话,曹文忠似乎自觉无趣,带着一众神策军大步离开。

微笑着送走了曹文忠,裴皎然转头看向曹文忠用过的茶具和坐过的位置,目露嫌弃。打发庶仆把它们都丢了。

右神策军终究没能在长安待到三月。户部的军费一拨下去,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从长安出发,直奔浙东。